让悬停的蜂鸟变成筑巢的燕 ——池州市外卖骑手工作生活情况调研报告-凯发k8官网下载客户端中心

摘要：随着新经济新业态的持续发展，外卖骑手已深度融入居民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他们仿若悬停在城市上空的蜂鸟，并没有真正落脚在城市，游走在城市空间，在工作经历和生活体验上，“悬浮”于既有制度设计之外。如何让悬停的蜂鸟变成在城市筑巢的燕呢？为了解当前外卖骑手真实工作生活状态和所面临的困难，本文以池州市为例，选取81名外卖骑手，采取线上问卷和线下走访、座谈交流相结合的方式开展专题调研。调查结果显示：当前外卖骑手主要以中青年为主，工作强度较大、劳动权益保障不足、职业尊严感偏低等问题需重点关注。

关键词：新就业群体；灵活就业；外卖骑手

随着新经济新业态的持续发展，特别是互联网和移动支付的快速发展，灵活就业成为有效提高就业率的重要途径，对稳就业、增收入发挥着重要作用。越来越多的劳动者通过各大平台实现就业，外卖骑手更是其中的典型代表，已深度融入居民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维持着城市运作，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就业压力。为了解当前外卖骑手真实工作生活状态和所面临的困难，池州市统计局选取81名外卖骑手，采取线上问卷和线下走访、座谈交流相结合的方式开展专题调研。调查结果显示：当前外卖骑手主要以中青年为主，工作强度较大、劳动权益保障不足、职业尊严感偏低等问题需重点关注。

一、外卖骑手工作现状

（一）外卖骑手多为中青年群体，受教育程度普遍不高。外卖骑手的年龄主要集中在26-45岁之间，为中青年群体，占被访者的81.5%。外卖骑手中女性占比很少，比重不足十分之一。受教育程度普遍偏低，主要为高中（中专）及以下学历，占被访者的79%。在饿了么及美团区域运营中心调研了解到，池州市区（贵池区）饿了么平台专送骑手约210人（其中全职约160人）、美团平台专送骑手约170人（其中全职约100人），负责人表示对于骑手的年龄要求为18-60周岁，正式开始接单配送前需要在平台上进行实名认证。

（二）外卖骑手工作期间精神紧绷，工作强度较大。调研中外卖骑手表示在外卖配送中要不停的转换场所，不停的应对路上的各种车辆和状况，有时还要面对恶劣的天气，精神高度集中不能放松。调研显示，外卖骑手每月工作天数多集中在21-31天，占比92.6%。本次调研对象包含专职骑手和兼职骑手，从每日工作时长来看，平均每天工作时长在4-8小时之间的占30.9%，在8-10小时之间的占38.3%，在10-12小时之间的占16%。平均每天需要配送31-40单的骑手占比最高，为33.3%，15-30单的占27.2%，41-50单的占21%，50单以上的占13.6%，工作强度较大。

    （三）外卖配送行业准入门槛低，工作时间自由。外卖配送行业属于劳动力密集型行业，准入门槛低、技能含量不高、需要劳动力数量多，从而吸纳大量的灵活就业者。被访者选择从事外卖配送行业的主要原因各异，但排在前三的分别是工作时间自由，占 46.9%；劳有所得，收入较高的占24.7%；学历门槛低，入门简单的占16%。在午饭和晚饭两个饭点骑手们接单较多、较为忙碌，而在饭点以外的时间则可以相对来说进行自由支配、自己掌控节奏。如青阳县的某外卖小哥反映，按次、按单取得收入，多劳多得，工作时长可以自己掌握是其选择外卖配送工作的主要原因，平时如果有需要接送小孩等临时情况，在工作群中提前说明后，可以暂时将平台账号下线一段时间去处理个人事务，而以前在服装厂做事时根本无法自己掌控休息时间。

（四）收入在本地处于中等水平，没有固定上下班时间。相关数据显示，池州市 2022 年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41035元，换算成月均收入约为3420元/月。调研发现，外卖骑手并不是大众眼里认为的普遍月收入1万多的高收入群体，被访的81名骑手中月收入1万元以上的仅1名，3001-5000元的占比46.9%，5001-8000元的占比32.1%。现场访谈中，好几名外卖小哥表示，基本上每月四五千元左右的收入在当地算是可观的收入，部分接单较多的收入较高，一般为八九千元，夏季高温工作高峰期时收入可能破万。外卖骑手的工作时间不是朝九晚五，也不是996，由于每天接到的订单对应的商家、点单客户、出餐时间、配送路线均不同，以及骑手自身身体状态、天气状况不同等不确定因素较多，此外若恰逢情人节、母亲节、七夕等节假日平台订单量会大幅增加，因此外卖骑手一般没有固定上下班时间。

（五）从业时间多为三年以内，六成今后工作规划仍为外卖配送行业。被访者中，从事外卖配送工作时间1-3年（含3年）的占比最高，为43.2%，从业1年以下的占37%，从业3-5年（含5年）的占16%。从事外卖配送行业之前，有39.5%的被访者从事的是其他服务业，16%的从事建筑业，从事批发零售住宿餐饮业、农业种植的占比均为14.8%。从今后工作规划上看，选择继续从事城市配送的人员占 63%，寻找其他就业机会的占27.2%，计划转职到快递或其他类似行业的占 3.7%，说明外卖配送已成为多数被访者长期就业状态的优先选择。

二、外卖骑手面临的主要困难

（一）劳动权益难以保障。灵活就业方式改变了传统劳动关系，同时对如何保障劳动者权益提出了挑战。调研显示，38.3%的受访骑手与外卖平台签订用工合同，54.3%与第三方服务公司签订用工合同。在现场访谈中，我们了解到平台专送骑手与平台代理商签订的实际上是劳务合作协议，而非传统意义上的正式劳动雇佣合同。平台代理商仅仅帮骑手们购买个人意外险（雇主责任险），而并没有为他们缴纳“五险一金”，部分外卖小哥则会自己缴纳灵活就业社保。调研显示，53.1%的受访骑手认为目前工作面临最大的问题是“五险一金”缴纳比例低或没有“五险一金”，占比过半。外卖送餐不同于传统的就业方式，多劳多得的收入计算方式导致其往往被排除在社会保险体系之外，其次，囿于自身法律知识匮乏、受教育程度有限，他们的劳动者权益可能难以得到有效保护。

（二）交通事故风险大。近些年，外卖骑手出交通事故的新闻不在少数，由于外卖软件中预计送达时间是平台系统自动生成的，配送时长从商家接单开始算起，包含等餐、取餐、送餐等环节，若是商家出餐较慢，留给骑手的送餐时间就被大大压缩，为了避免超出预计时间送达而收到差评投诉影响收入，骑手们就需要争分夺秒赶时间，同时由于交通工具为电动车或摩托车，骑车过程中免不了查看手机导航、接打电话或骑车速度较快等情况，一定程度上加大了出现交通事故的风险。饿了么贵池区运营中心负责人表示，每月大大小小的交通事故基本上会有2-3起。被访者中，认为目前工作面临最大的问题是交通事故风险大的占64.2%，居首位。

（三）职业不确定性较强。外卖骑手工作在“云”上，完成任务“奔跑”在路上，难以在工作环境里建立确定性关系，工作时间内随时保持待机状态等待系统派单，工作中的流动性非常大，每天接触的商家、顾客甚至是送餐小区的保安都是不一样的，因而区别于一般面对固定客户群体和同事的坐班工作，难以在工作中建立稳定的人际关系。被访者中，认为圈子小、社交活动有限的占53.1%。同时由于外卖配送收入是按单量计算、每单收入又按照一定区间阶梯式递增，跑的单越多，准时率越高，顾客好评率越高，骑手获得的积分便会越高，积分越高，等级就越高，奖励收入也会更多，外卖骑手出于多劳多得、增加收入的考虑也会不自觉地延长工作时间，或者在制度设计的“倒逼”机制下逐步选择多接单，从而免不了早出晚归，工作时间自由在此时也展现出了双刃剑的另一面。被访者中，56.8%的骑手认为陪伴家人时间较少是生活面临的最大问题，占首位。

（四）职业尊严感有待提升。外卖配送行业准入门槛、退出成本低，部分顾客缺乏对外卖小哥的劳动尊重。伴随着系统算法不断追求最优解的过程，越来越短的预计送达时间，向顾客一方倾斜的评价体系，顾客们似乎也变得越来越缺乏耐心，骑手们不仅需要尽快将外卖送到顾客的手中，还需要尽量满足顾客提出的送餐之外的需求，比如买烟买水、帮忙扔垃圾等。在现场访谈中，多名外卖小哥都反映在送餐过程中曾经遇到过顾客要求将家门口的垃圾带走，不带就差评，外卖小哥认为作为骑手没有义务带走垃圾，如果是一小袋垃圾帮忙带下去是举手之劳，但是有部分顾客囤积了好几大袋的垃圾要求他们带下去，让他们很为难也很无奈。被访者中，44.4%的骑手认为自身社会地位有待提高。

三、对策建议

对外经济贸易大学的廉思教授在《青年蓝皮书》中将快递小哥形象地比喻为城市的“蜂鸟”。外卖骑手又何尝不是悬停在城市上空的蜂鸟呢？他们并没有真正落脚在城市，用力拍打着自己的翅膀，游走在城市空间，努力向上飞翔。在工作经历和生活体验上，“悬浮”于既有制度设计之外。如何让悬停的蜂鸟变成在城市筑巢的燕，便是需要我们思考的问题。

（一）健全权益保障机制，增强从业安全感。目前，安徽省已经出台了《关于保障外卖送餐员权益和强化外卖配送行为监管的实施意见》维护外卖送餐员权益，建议进一步完善制定保障外卖送餐等新就业形态劳动者劳动保障权益的政策措施，细化相关法规条例，用法律保护灵活就业者的权益。加强对外卖行业的监管力度，指导和督促企业依法合规用工，强化用人单位的法律意识，积极履行用工责任，重点整治不签订劳动合同（协议）、拖欠劳动报酬、保险不予赔偿等突出问题，畅通劳动保障监察投诉渠道。制定符合灵活就业者自身特点的劳动关系制度和养老、医疗等社会保险制度，尤其在保险费的缴纳方式上更加灵活、适宜，不断提高社会保险的适应性和实用性。

（二）健全社会引导机制，增强职业荣誉感。一方面，加强职业道德培训、职业技能培训等岗前及在岗培训，鼓励灵活就业者加大对自身的投入，激发接受教育培训的积极性，增强自身可持续发展能力，提升外卖骑手的整体职业素养和职业形象。进一步完善职业规划和晋升机制，健全职业技能等级制度，定期开展职业技能竞赛，提高用工单位对职业资格证书的认可度，形成职业技能提升与薪酬待遇增长的正向拉动机制。另一方面，持续开展外卖送餐行业“最美外卖小哥”等最美系列评选表彰活动，宣传先进典型、传递行业正能量，引导全社会对新就业群体形成身份尊重和职业认同，进一步增强社会认同度。

（三）健全多方位关怀机制，增强个人幸福感。进一步改善外卖骑手的工作环境。加快城市综合服务网点建设，增设暖心驿站，帮助其解决停车、充电、饮水、如厕等难题，提供工作生活便利。平台代理方提供更多工作保障措施，如增加休息区域、提供高温补贴及防暑降温设备等。定期开展安全培训等日常交通安全教育，监督引导外卖骑手严格遵守交通法规、骑行环节全程佩戴安全头盔。积极吸纳灵活就业者加入工会，加强法律知识宣传，引导各类调解组织、法律援助机构依法为外卖骑手提供更加便捷、优质高效的纠纷调解、法律咨询、法律援助等服务，拓宽维权和服务范围，引导新就业群体理性合法维权。